★羆 家 莊★

羆曰：「發哥和我是多年的老朋友了。記得以前住在小鎮的時候，晚上臨時接到
他一通『買的西瓜太大了，我們吃不完，快過來幫忙』的電話，我便立刻搭著公
車下山趕赴『救援』，結果吃光了西瓜後，談性尚濃，又一直泡茶閒聊到深夜。
我們就是這樣如同家人似的好交情。

發哥與太太－舵主都非常大方好客，無論是先前租屋在外，亦或之後買房落戶，
其內定有一間『羆屋』，隨時容我棲身。他雖是名極虔誠的佛教徒，戒賭戒酒，
但總是熱情地招呼我們在家裡開趴聚會，且將我的朋友也都當作自己的故交般細
心關照，為了大家張羅東，張羅西，忙進忙出，從無怨尤。

這兩年，發哥在工作方面改換了跑道，自原先的社工轉往從事按摩，又由師傅轉
而自己開店當了老闆；生活上，他也正式同舵主結為連理，共組家庭，算是經歷
了人生不小的一個變動期。下文是他自述從去年開始成為導盲犬的使用者後，在
職場和日常起居所遭逢的種種困境與考驗，使我讀畢不禁深思：作為一個處於台
灣社會的身心障礙者，在被動適應大環境的既成謬見與主動爭取應有的生存權之
間，究竟如何方能取決出一個平衡點？或者說我們該怎麼作，才可在不令局面太
僵的情況下，仍得享有一定的接納與尊重？

由於全文較長，特將其分為上、下兩篇，以利閱讀。」


希望 ＶＳ 障礙(Hope VS Disable)


我家來了新成員hope

導盲犬協會指導員一山來電問我:星期三.四有沒有空,我要帶狗去你家,希望有二
天的時間教你一些東西.就這樣hope在十二月中來到了我們家hope是一隻幾近白
色的拉布拉多犬,五官清秀,四隻修長,是民符其實的帥哥真可喻為白犬王子.而
且hope身上還有一則動人的故事, 即是誤食橡皮筋,而造成小腸嚴重打結,連醫生
都束手無策,發出病危通知…但奇蹟就如同hope 的名字一樣發生在其身上,讓其
從鬼門關走回來,而這個經歷,就跟著在牠背上留下的疤痕一樣,一直被大家傳誦
著.

hope來到我家時,我太太淑君再次問我,我真的確定要一隻狗嗎.我很篤定的說:當
然,我確定.我是弱視,雖然還看得到一點東西,但外出時,我需要手杖,雖然不是時
時刻刻需要,但我不能沒有手杖,晚上更是如此,狗對我在行動上一定會有幫助，
更重要的是,我看著淑君和dian 已三年多,我心理已準備好要過有狗的生活,我對
多了一個夥伴在身旁的生活算是清楚,我很確定要迎接下一階段有狗的生活,體驗
成為導盲犬使用者的生活,這一階段,我不僅在職場上由社工轉換成按摩師,,在行
動上也即將由可獨立行動轉換成與導盲犬共同行動,這樣的身份轉換,將會在我的
生活上產生極大的改變,我已準備好,並下定決心接受這些新身份所會帶來的所有
甘與苦.


很多人的疑慮--導盲犬你快樂嗎?

經過二天的在家學習照顧hope的方法,如刷毛,擦臉'清耳朵,帶狗狗大小便等等
後,我開始帶著hope至按摩院工作,從此刻起我不再是獨自一個人行動,而是
與hope一起行動,到了按摩院大家一看到hope都直說好可愛,好乖,好聽話,好聰
明,似乎大家都好喜歡hope.但有趣的是按摩師與客人會在我和hope面前討論對導
盲犬的看法,會說其實這些狗好可憐,被訓練成這個樣子,不能像一般狗一樣玩,牠
的眼神好憂鬱,好無辜…這些話不僅一次的從我的耳朵傳入我的腦中,我不動聲
色,也不會主動回應，因為大多僅留於口水之爭,雖然我曾做過解釋,他們表面上
表示同意,下次有機會與客人談此話題,又同樣表示其實這些狗真可憐.雖然我不
回應, 但我心理很篤定,這些狗沒有被虐待,牠們也不會因為成為導盲犬而不快
樂,牠們需要的是有人愛牠,有人照顧牠,主人能時時刻刻陪在牠身邊.我不知
道hope自己覺得跟著我是否快樂,因為我聽不懂牠的語言不過從hope來到我們家
的第一刻起,我就把牠當成家人,盡我所能做我該做的事,把牠照顧好.我可以選擇
要不要狗,hope似乎不完全由能自己做選擇，但狗狗到底快不快樂,這不是狗狗問
的問題,這是人問的問題,我做得任何解釋都不能真正解答這個問題,因為當事人
不會講話,均憑每個人從自己讀取到的狗狗動作做解釋,因此不會有定論,但在我
心理不會有此疑慮,我的內心很篤定,我盡我所能的來照顧hope來關愛牠,不論牠
是好是壞,若如此,hope還不想跟我一起工作,還不想跟我一起生活,我也會尊
重hope的決定.


新的挑戰新的障礙

我帶hope到按摩院的第一天,我將hope安頓在與老闆事先溝通好的按摩師休息室,
並有時帶hope到樓下店面可以讓其休息的位置待著,這些是事先溝通好的.可是沒
多久,按摩院的另外一個股東xx來了,一看到hope在樓下,就嘴裡念著,狗狗怎麼可
以在樓下,會影響到客人,雖然她僅是這樣自己唸著,沒有來要求我把狗狗帶到樓
上去,不准狗狗下來,但我知道xx是乎不希望狗狗在下面的,於是我把hope帶到樓
上休息室去,心理很不高興,沒多久,老闆來找我,跟我說因擔心狗狗會影響到客
人,希望狗狗不要到樓下,待在休息室內就好,樓下的毯子也要收起來,我答應老
闆,暫時不想與他爭吵,為何之前說可以,現在又說不行.我心理做好了決定, 既然
狗狗不能到樓下去,我就在樓上陪hope,回家後,淑君問我這樣做不會影響到我的
客人,我的工作嗎.我說沒關係,我會視情況而定.但我心理想著,我相信hope一定
會被接受的,我相信他們一定會改變這樣的決定.我每天早上一定把hope整理好再
帶出門,我就陪牠在休息室內，有按摩師問我,為何不把hope帶下來,我告訴牠們
老闆的決定,他們則表示,應該不會對客人造成影響,一直把狗狗關在休息室對狗
狗不好,我知道其他按摩師是接受hope的,我更加確定再沒多久老闆就會改變看
法,因為我相信hope 是一隻會被接納的狗,過不久,xx向我表示,偶而要把狗狗帶
下來透透氣,不要把狗狗關在休息室內,我聽了心理覺得好笑,當初是你不希
望hope 下來的,現在卻說要我不要把hope關在樓上….我不動聲色,表示同意,不
讓彼此感覺尷尬.再過沒多久,天氣變得更冷,xx又表示,舖個墊子狗休息才不會太
冷,又過沒多久,她對著hope 說 ,好乖哦,好可愛哦,我買寶露給你吃,在我的阻止
下,她沒買,但我心理想著,我就是相信hope 一定會被接納的,但為了得到大家的
接納,我與hope是默默的努力得來的.

另一方面,在老闆對hope有疑慮時,希望hope待在休息室內,不要到樓下.但若有愛
狗的客人,又會拿hope來做宣傳，在沒經過我的同意,甚至在我工作時,讓客人去
休息室看hope,甚至告訴他們說hope 很乖很聽話很聰明,你下指令它會聽…讓客
人逗它玩,,,討好客人雖然事後我曾跟老闆說不能如此,但事情還是會再發生.,我
心理真的很感慨,人就是這麼的自私,口中仁義道德有多少是真的,當對自己有利
時,任何東西都可以打折扣,所以利益才是最真實的，在此時誰會顧慮到狗狗和主
人的感受呢.hope如果你知道你不只是一隻導盲犬,有時你還必須當一隻按摩院的
公關犬，我不知道你會怎麼想,或許你喜歡也說不定,但做為你的主人的我,我並
不希望你變成討好客人的工具